作者:韩浩月
1岁半端着小碗去问奶奶要香油,没给,哭了。
2岁用火柴点燃了家门口最大的那垛柴禾,害怕,哭了。
5岁的一天起了个大早,去二婶家菜园偷香椿,被抓,哭了。
6岁幼儿园大班考试没拿第一名,没脸回家,一个人磨蹭到天黑,哭了。
7岁问妈妈要2毛钱买糖,没被理睬,并遭奚落,哭了。
11岁被诬陷偷了一毛钱,自杀未遂,哭了。
12岁被一个人留在异乡念初一,老师要交5毛钱拍照,没有。宿舍的粮袋里只剩下一把小麦。在操场上,哭了。
15岁早恋,送女孩的礼物被扔进了积水凹,放学的时候看见她跟别的同学一起走,在心里哭了,没有掉眼泪。
17岁高考落榜,一整天水米未进,一个人躲在糊满报纸、漏雨的屋子里,哭的心肺俱裂。
18岁在一家漂白粉厂打工,洗澡的时候看见被石灰腐蚀皴裂的皮肤,无声的哭了。辛辛苦苦赚来的钱,被工头一卷而空,想想家里见底的米缸,愤怒的哭了。
19岁在工地上脚面被几百度的焊条液烫了个乒乓球那么大的洞,忍住没哭,却疼的掉了泪。给叔叔帮忙做生意,赚了几万块,年底的时候分给了我10元,眼泪是凉凉的。
20岁重新考上了一所学校,买了一身西装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有眼泪在打转。在学校和女朋友用15元钱度过了一个星期,看着她饿的面黄肌瘦的样子,眼泪掉在了她肩膀后面。
毕业了,在学校旁边的小餐馆里,十几个同学喝多了酒,三三两两在马路边、院子里抱头痛哭,一直到深夜。
22岁那年,给另外一个女孩寄了一张照片,被女朋友发现,受逼迫不过,揪着头发撞墙而哭。
23岁,不听话的妹妹离家出走,费尽力气找到,用木棍狠狠教训了一顿,自己喝了一瓶白酒——这是最痛苦的一次哭。
25岁,我结婚,我的亲人们,他们在楼上哭了。我第一次为为自己,哭了。
26岁,刚会叫爸爸的儿子高烧不退,护士的针头怎么也插不进他纤细的血管。我哭了。
我的一个朋友有一次问我,有没有哭过?必须说真话!我说没有,真的没有!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哭呢?
在写这篇文字的时候,我分明听见眼泪向上聚集的声音,好了,应该打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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